是我第二次来到北疆的乌尔禾,上一次是在金色的秋季,当我再次走进魔鬼城和白杨河大峡谷的时候,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。如果说秋天的魔鬼城像一幅版画,那么,冬天的魔鬼城分明是一幅夺人眼目的水墨画。
在北疆,被摄影人喜欢的地貌不止魔鬼城一处,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乌尔禾魔鬼城,喜欢它的奇特形状,喜欢它的自然雕琢,喜欢它的苍劲和力量。魔鬼城本身就不是城,是人们对这种雅丹地貌的形象比喻。出于好奇,我更想看看冬季的魔鬼城是怎样一副模样。当天下午计划拍摄日落,当我们登上一座土丘的时候,原本晴朗的天空,此时已被薄云笼罩,不论怎么期待,光线依然混沌。我仔细欣赏着眼前的景色,没有夕阳照射的魔鬼城,更像一幅颇具禅意的水墨画,大雪覆盖了魔鬼城,寒风就像一支枯笔,在大地这张白纸上肆意舞动。冬天的魔鬼城,就像雪原上矗立着一座座怪异的雕塑,各种恐怖的地貌造型,经历了无数年风蚀,每一处都隐藏着历史的神秘。由于没有理想的光线,没有拍到我想要的效果,但是让我有充足的时间,去欣赏冬季魔鬼城的别样景象,体会它的大气和从容。此时的魔鬼城正如一个人,经历了春的萌动、夏的激情、秋的充盈,而回归了平静,它能让你抛弃内心的躁动,与大自然对话,与寒风和飞雪对话,能让你平静。更能让你认识自然,体会大自然的魔力和无穷力量,让人心宁,让人释怀,让人感受对自然的敬畏。
乌尔禾还有一处壮观大气的地貌风光,那就是白杨河大峡谷。当天,从布尔津快到乌尔禾的时候,大雾弥漫,道路两旁的枯草和树木挂着厚厚的雾凇,昔日里青灰色的戈壁滩覆盖着茫茫白雪,一望无际的银白世界直铺天边。据经验丰富的领队讲,这样的天气在戈壁滩上极为少见,去白杨河峡谷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我们立即加快车速,赶往大峡谷。越野车离开217国道,驶上一条狭窄的冰雪路面,开了不长时间,车子离开小路,狂奔在茫茫雪原,当停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大峡谷的边缘。这是一片奇特的雅丹地貌,白杨河大峡谷蜿蜒近三十公里,有几百米宽。峡谷两岸谷壁陡峭,千姿百态,遥望沟壑连绵远去,顶部地势高低起伏,蔚为壮观。
我沿着峡谷一路走去,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吱嘎吱嘎作响,回头再看雪地上留下一串崭新的脚印,这样的荒原戈壁,又有谁在数九隆冬逗留呢?也许在此处才能找到摄影人的执着与坚韧。我仔细寻找合适的机位,精心拍摄每一幅图片。我镜头里的白杨河大峡谷,失去了秋季变幻的色彩,峡谷上下银装素裹,晨雾退去,天空如洗,峡壁上的灌木似烟似雾,与蓝天遥相呼应。那些没有了丰硕叶片遮蔽的胡杨树,静静地伫立于谷底,树枝上挂满了洁白的雾凇,雾气弥漫其间。白杨河在谷底的冰雪中只留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裂缝,河水在缝隙中静静的流淌着。站在峡谷边上,远远的望去,洁白的冰河,挂满雾凇的胡杨,还有奇形怪状的沟壑,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在戈壁的雪原上,就像一幅立体的水墨画,装点着北疆的千里戈壁。这个时候,我除了拍摄,还有感叹:感叹造物者的神奇,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感叹祖国大地上还有这样一处我未曾看过的美丽!随着太阳的升高,雾凇渐渐飘落。此时正如古人的两句诗,雾凇来时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,雾凇去时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”。美丽的雾凇,来去忽然间,一派天地使者的凛凛之气,难免让人偶遇之下陶醉其中。
在乌尔禾只短暂的停留了一天,我感到在季节深处的戈壁滩,是冰雪让它变得纯净,不论是魔鬼城还是白杨河大峡谷,是风暴雨雪的雕琢,是汲取了太多太多的日月精华,在经历了数千数万年造就的奇观面前,怎能不远离狭隘的自己,回归自然的本心。离开这里,说声再见!难说再见!
2017年1月6日写于伊宁天鹅湖